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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节 (第4/4页)
色影子在沿着月光生长。 ??“中贵人可否告知,殿中伺候的内人是……”他终于忍不住问,故作镇定的语气中仍不免带有一分颤抖。 ??“司膳裴氏。”内侍答道。 ??获得这个猜到却并不想得到的答案,他不禁怔住。较长的时间内没等到他的回应,内侍毕恭毕敬地再施一礼,然后退至殿门外继续守候。 ??他默默立于中宵庭中,心里似有两个自己在对话: ??“若服侍醉酒的官家,两个内人不更好么?为何小内人离开,却独留宝瑟在内?” ??“或许小内人行事不惬圣意,官家不许她伺候?” ??“那她为何行色匆匆,神色惊惶,还不忘关门?每次值宿的学士入对时,殿门都是敞开的。” ??“……今晚夜凉风急,关门又有何妨?” ??忽然,他有些鄙视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:官家勤政,不喜声色,哪有召自己来置于门外不顾,而与内人寻欢作乐的道理?何况宝瑟对自己情深意重,岂会甘领圣恩? ??想通这点,他顿时振作精神,快速于庭中踱步,合手呵气取暖,紧锁的眉头也渐趋缓和。 ??守门的内侍听见动静,回顾他,和颜道:“内翰如觉寒凉,不妨暂回翰苑,加一件衣裳再来。” ??他摇摇头:“不必,官家应该很快会召我入对,我万万不可离开。” ??然而一等再等,殿门始终未开。当他发现殿内烛火不知被谁熄灭时,霎时如坠深渊,感觉自己小心维系的一点希望也像这烛光一般被悄然捻灭。 ??“也许,只是官家醉酒,宝瑟让他安歇了……”他向自己解释。 ??另一个他冰冷地反驳:“如果这样,宝瑟会不出来向你说明一下么?” ??“也许,宝瑟在帐外服侍官家,不得辄离……” ??“宝瑟的职责只是伺候官家饮食,夜晚起居,自有专职的内人,她没有理由留在官家寝殿内。” ??似被冰棱扎心,又痛又冷。他停下踱步的足,僵立着紧盯那已无光影映出的窗格。 ??“沈内翰,官家似乎安歇了,不如内翰先回去,若官家醒来,我再去翰苑传宣?”内侍见他神色有异,小心翼翼地问。 ??他置若罔闻,并不回答。 ??内侍再问一次,见他缄口不言,也就不再多说,任他继续立于风露中。 ??他屏息静气,凝神聆听殿内声响。他听到夜风晃动廊庑下帘栊,听到落叶滚过殿前玉阶,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更漏声,甚至听到足边青砖缝隙里生出的小草承接的露珠自叶脉滑落的声音,但没有听到殿内传来的任何动静。 ??她不会愿意的,他觉得她会出言抗拒,或是委屈地哭。 ??然而并没有,什么都没有。 ??“她一个弱女子,面对九五至尊的帝王,又能怎样?”他又开导自己,“无论发生什么,纵非她所愿,她也只能默默接受。造化弄人,不是她的错,不是她的错……” ??他开始想下回见到她是安慰她,再度表明心迹,还是闭口不提,佯装毫不知情。无奈心底血流成河,难抑一阵阵奔涌而出的痛楚,他颤巍巍地走到殿门外阶前,背对殿门,颓然坐下。 ??他强迫自己不再想与此有关的事,举目前顾,试图借数梧桐上飘落的树叶转移注意力。 ??一片、两片、三片……六十九、九十、九十一、九十二……一百零一、一百零二、一百二十……唉,她,怎么样了? ??破晓时分,寝殿门自内开启,他牵挂了一宿的宝瑟终于从中出来。 ??他几乎是一跃而起,立即整理衣冠,在她看向他时长揖为礼。 ??她无声地缓步走到他身边,在她裙裾飘入他垂目所及的视野内之前,他先闻到了一缕柏木、龙脑与沉檀相融的香气。 ??她来到他面前时这香味更加分明,显然是她身上传出的。